在老家的生活單純而忙碌。
久久才回老家一次的雲水,大半的時間都花在掃除上。剩下的、則是四處與村人們打招呼,忙碌地被這家那家抓去吃飯。

如果是白天的話,雲水會帶著她跟皓蒼同行,有些靦靦地介紹他們--以人類的身分。

每次赴宴,她都會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衣著。
在長輩習慣性地想摸摸她的頭的時候倉皇躲避,再努力以事先想好的台詞圓過去。雲水與皓蒼都會幫她,所以,似乎也沒有人起疑心。

村裡的人都很好,她能感覺到大家對於雲水的善意,愛屋及烏似地也投射到了她的身上。
殷勤地往她碗裡夾的飯菜,不時送來的可愛舊衣--幫雲水跑腿借東西的時候,村人們總是會用溫柔的表情,笑著說「明珂真是個好孩子呢」。

她想自己是喜歡這個村莊的。

但是,無法揮去的微和感,還是緊緊地咬在心頭上。


在前院掃地時,在村中散步的時候,偶爾她會聽見旅人不經意地聊到『魔物』。
談話中有人畏懼有人猜疑有人擔憂,有時還參著一絲絲讓人無法無視的......

......『嫌惡』。

那種時候,她總會有種拔足跑走的衝動。
想要一路跑回小船屋裡--然後撐著篙,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。

她明明是喜歡這個村莊的,卻又覺得,自己在這裡顯得很格格不入。



「啊、今天的晚餐我要在大哥那吃......皓蒼要一起來嗎?」

「啊哈哈、果然不行啊。那就麻煩你跟明珂看家囉。」

「......嗯......今晚不太方便讓明珂一起來呢,大家喝醉了後總是會、有些失控......」


那個時候也是,本來想要稍微任性一下的,卻突然什麼話也不能說了。

啊、是啊,她絕對不可以跟去的。

藏起來的耳朵跟尾巴,都是很容易暴露的東西。更別說額前的角,未來只會越來越難掩飾。
她試過很多次想要將那些特徵徹底藏起來,體內的力流卻像是在跟她唱反調似的極不聽話,有時甚至還會不小心弄得更糟。


--那天晚上,她撐著掃把看著月亮,等著雲水回來。心底一片空蕩蕩的,感到很茫然。


所以,後來雲水喝得醉茫茫的回來,開始跟她說很多很多話,主動抱住她磨蹭的時候......她真的很開心很開心。

雖然之後因為果實而醉暈了,但有些話她還是記得的。


雲水說,一個人睡,很寂寞。
雲水說,很想她。很想很想他們。

雲水說,不想要一個人。

--擁有那些話語,她就覺得自己可以努力下去。



這裡有雲水在。這裡是雲水的故鄉,有雲水喜歡的人。



她想要被這個地方喜歡。



還可以、還可以的。還可以更努力。那天早上醒來時,她這麼想。



「不要勉強。」



所以,皓蒼對她這麼說的時候,她用力搖搖頭,說自己沒有。

雖然沒有辦法和雲水一起睡很寂寞、雖然聽見人們談論魔物時胸口還是很痛很痛。

小心翼翼地梳洗耳朵與尾巴時,偶爾還是會感到一陣陣的空虛湧上來......

可是,她想,自己還可以。



每天睡前她都對皓蒼說,沒有問題。
--雖然每天都會作與此相反的夢。


模糊不清的,只殘留下濃厚的不安感的夢。


然後那天晚上。

白天她經過旅舍時聽見聞風而來的魔物獵人在談天,晚上就做了夢。
夢境很清晰很清晰,到了她很久之後,都還是能清楚回想起的程度。


夢裡她牽著雲水的手,很開心地去拜訪鄰居。
夢裡她已經學會了如何徹底藏起獸型的特徵,誰都認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。

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就是個人類的女孩子。

然而鄰居的大哥笑著摸她的頭的時候,角卻竄了出來。

再來是耳朵、接著是尾巴--她慌亂地想控制回去,身體的變化卻越來越失控。
最終她變成了一隻兩尺高的大狼,大家都在尖叫,雲水被大哥架得緊緊的,離她越來越遠。

她想哭泣,卻只能發出狼鳴。



最後她在自己被長刀貫穿時驚醒,終於還是埋著枕頭哭了出來。

一旁的皓蒼被她的哭聲吵醒,手足無措地幫她擦起眼淚。然後,她被輕輕抱起。
皓蒼有些笨拙地抱著她開始在房間裡踱步,邊輕輕搖晃著手臂,邊拍著她的背。

她哭得累了又睡去。
卻還是沒睡好,沒多久又哭著醒來。



最後,皓蒼抱著她,直接殺進了雲水的臥房。



那天晚上他們就這樣睡在雲水的房間裡。
門與窗子都掛上了沉重的鎖,皓蒼變回由亞米,她變回小狼,一同擠在雲水的大床上。





那晚,她沒有再做夢。






有點蘇,但我還是,寫得很,開 心(...)
有對魔物很親切的人,也有對魔物懷抱敵意的人,只是小孩子總是對敵意比較敏感,胡思亂想著就...
而白天壓抑的東西晚上總是特別容易夢到,就像我每次死線前都夢境自己論文被批得狗血淋頭......

最後,無法跟雲水一起睡,大概是爆炸的主因吧(...)

偶爾會覺得她纖細過頭了,希望之後可以慢慢從這種纖細過頭的狀況中脫出
(應該說,希望我可以快點良心悔改停止對她的欺負,雖然看這論文壓力大概,呀..........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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